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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是個書名,和作者蘇纓對納蘭詞的愛不同,我更多是一種喜歡。
喜歡那些話,當時只道是尋常,人生若只如初見,不是人間富貴花,人生一世一雙人,誰道飄零不可憐,人生那不相思絕,體說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無主等等,即便是不懂詞,這些話單獨拿出來也讓人覺得喜歡。
買的幾本納蘭詞中兩本都有蘇纓前輩的影子,她對納蘭詞有著遠勝常人的喜愛。我一直認為能寫詩或詞的人本身就是一首詩,一首詞,而她是最懂那一首首詞的人。
納蘭性德,漢名容若,比起本名更多人喜歡容若這個名字,那是他為自己取的漢人名。
簡單點講他父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皇帝的管家,他又曾經作為御前護衛陪著皇帝巡游。這樣的人卻離世的那樣的年輕真是讓人覺得惋息。
作者說他的人生用兩個字來形容的話就是,惆悵。
讓人想起江南的小雨,霧氣中看不清遠處,獨自一人在雨中、在霧中的惆悵。
摘選:
北京。
這是康熙二十四年五月十三日,公元 1685 年的 7 月 1 日。
納蘭容若已經在家里躺了整整七天七夜了。在這七天七夜里,他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寫下一行字,也沒有任何人把當時的情形記錄下來。我們無從知道在這個最殘酷的日子里,容若在掂記著什么,回憶著什么,夢著什么,忘著什么。只知道在他死后,從他的老師徐乾所寫的墓志銘里我們讀到:君之喪,哭之者皆出涕,為哀挽之辭者數十百人,有生平未識面者。韓菼寫的神道碑銘好有近似的記載:斯海內之知與不知者,無不摧傷。
僅僅在人世間度過了三十一年,納蘭容若就這樣平平常常地死在了病床上,平平常常地葬在京西皂屯的家族墓地里。這墓地早已不見了,是一點點的天災,夾雜著數不清的人禍,讓這里改天換地了。幾年前,這里建了一座納蘭性德紀念館,如果你愿意沿著大河一樣的上莊水庫,在垂柳的蔭蔽下走上半個小時,或許可以找到。
旁邊是一個叫做上莊的小鎮,這是北京海淀區的最北端,雖然理論上說仍屬北京效區,但當地人的口音已經大不同于京腔了。整個鎮子基本就是由一個叫作上莊家園的居民小區和小區圍墻外邊的一些飯館和商鋪構成的。運氣好的話,訪古的游客們也許會在菜市場的隱蔽處發現這里唯一的一家招待所。而菜市場的對面,唯一的一家報刊小店里正醒目地押送一本筆法精致、頗受好評的《納蘭詞點典評》— 這是店里罕見的幾本正版書之一,素雅的封面在一眾以濃烈的視覺沖擊取勝的封面的擠壓下反而顯得扎眼,小店的窗口,店家用硬紙板寫就的廣告牌上強調著納蘭性德是一位著名的本地詩人。
車來車往,人來人往,聲音無處不在,還有大媽們的秧歌和小販們的喇叭。對于任何一位訪古的游客,眼中所見的永遠只是平庸和單調,而詩人的傳奇也永遠只存在我們世界的彼岸。也許,只有孩子一般的人,才能看到那個飛跑而過的孩子的背影,看著他跑過了街道,跑過了人群,跑過了時間和空間,跑到了詩的后面和詩的前面。
揭帝揭帝,波羅揭帝,波羅僧揭帝,菩提薩婆訶。渡吧,渡吧,勇敢地渡到彼崖 …
這本書是三個人寫的,這序的楔子不知道到底是蘇纓還是毛曉雯還是夏如意,相比起我們對詩詞的理解他們更專業些。
這份專業是歷史背景,作者的家庭、童年,人生際遇甚至友人是誰,他們是在什么下的背景下以什么樣的心情寫下了那一首首流傳到今天的佳作。
最初聽到的是那一句難忘的歌詞,嘆一句當時只道是尋常。一個嘆字真是應景之字,嘆一句 …
近日翻開那些看過的書,望著那些熟悉的文字,也是新奇。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
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謝娘別后誰能惜,漂泊天涯。
寒月悲笳,萬里西風瀚海沙。
納蘭容若《采桑子》
這本書的開篇讓我很喜歡,無論是這句不是人間富貴花,還是謝娘別后誰能惜中代指的謝謝道韞。在這道詞之前我想不到人有寫雪能寫成這樣讓我心動歡喜的。
追溯起這位貴公子的出身,頗有幾分復雜。他并不是一個滿州人,滿族是納蘭容若的 … 治身份,他屬于滿州正黃旗,但無論是從傳統還是從現代的角度,他都不是滿州人。
從血緣上看,容若是蒙古人,本來屬于土默特氏,這一支蒙古部族征服了滿州那拉氏,于是不知出于怎么樣的一種心理,放棄了土默特氏這個本姓,改用了被征服者的姓氏。納蘭就是那拉的另一種漢譯,這里我想吐槽一句是因為被征服者的姓氏更好聽嘛?…. 那拉氏歷史上除了容若父子,在近代和現代還有兩個大家都非常熟悉的人,一個是慈禧,另一個是著名歌手那英。
摘選:
也只有精通漢文化、完全以漢族知識分子的文化心態才能把那拉、納臘譯成納蘭這樣一個美麗的漢名。從容若以納蘭來稱呼自己姓氏的那一刻起,他已經成為了一名漢人。
不,這絕對不是修辭意義上的說法。中國博大精深的儒家文化在兩千年前就已經超越了狹隘的血統論,而以文化論取代之。華夷之辯雖然極嚴,但華夏不是永遠的華夏,夷狄也不是永遠的夷狄:如果華夏放棄了自家的衣冠禮義,就會墜落為夷狄;同樣的夷狄只要吸納了華夏的衣冠禮義,也就擺脫了夷狄的身份,而進諸于華夏。我們的祖先,心胸是何等的寬廣。
我們高貴的華夏文化,常會讓最有才華的異族人深深拜服,也常會被自家人輕易拋棄。
納蘭性德,從他降生的那一刻起,就在一起奇異的死亡事件中與漢文化結下了不解的緣分。此后的三十一命生命,仿佛都在固執地沿著一條再無帝人看得見的軌道,遠離他的血脈,遠離他那白山黑水的根底。
最初成德這個名字是他的父親明珠在法璍大師那里求來的,出自君子以成德為行,日可見之行也。
容若二十多歲的時候,康熙皇帝立了第二子為皇太子,皇太子乳名保成,于是為了避皇太子的名諱,成德被改成了性德。直到第二年,保成改名胤礽,性德才恢復為成德。
所以性德這個名字他只用了一年,稱呼他為性德只是約定俗成罷了。他每每署名的時候署作成德,或者或者效法漢人的稱謂,以成為姓,別取容若為字,署作成容若。
關于成德這個名字,他一直以為為成德是《易經》里的名言,君子以成德為行,日可見之行也。父親也一直這樣叮囑自己,期待自己。但是成德也在另一部儒家典籍《禮儀》中出現,說的卻是棄爾幼志,順爾成德 …”.。容若不免有些遲疑,照這么說,如果我不拋棄掉童心,不能像個標準的成年人那樣在綱常禮制里規矩地待人處事,我將來就不會有福有壽嘛?
容若讓我想到達達主義。
達達主義,一戰期間誕生的一種藝術流派,宣稱文藝創作應屏蔽思想干擾,只表現感官接觸到的直接印象。
達達,源于法語 dada,意為兒童玩耍用的木馬,讀者模仿嬰兒的呀呀學語。人在嬰兒時期還未被文明污染,對周遭事物的反應單純而直接,不加掩藏或修飾,帶著近乎野性的真摯。達達,人一生最初的發音、最后的實話。
相較于主張否定與破壞一切、有些簡單粗暴的達達主義,我以為容若更能代表達達二字,終其一生,他都在實踐孩子的藝術,放棄理智與邏輯,忽視人類社會道貌岸然的生存規則和價值觀,聽從感覺的蠱惑,讓心靈成為指引。
要糖果和游戲,不要算計。
孩子并不多。在冷硬現實的獵殺下,孩子成了稀缺品。不要蔑視曾經幼稚的自己,就算對過去的天真無法欣賞,至少可以懷著憑吊的心情。
我在紅瀾中引用了這句不是人間富貴花,有些人如同雪花一樣,本不該來到這人世間。
雪本清冷無奇,奈何落入紅塵。
權游中有句臺詞,殺死心中的男孩。人活在世人都在慢慢地殺死心中的孩子,這是長大的代價嘛?
我不知道,但心里有點孩子的心性存在也未必是什么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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