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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安

蓬安，其實這是個年輕的名字。在漫長的歷史之中，這個文化古縣一直都有另外一個名字——相如。

這里是漢朝大辭賦家司馬相如的故里，如今雖已不設相如縣，但蓬安的縣政府所在地仍名為相如鎮。千百年來，司馬相如已經不僅僅是一位歷史文化名人，他也是一個精彩的歷史符號。對于四川來說，他是第二批四川歷史名人之一。對于成都來說，他是胸懷壯志的浪漫主義象征；對于蓬安來說，他便是這一座的文化標識，是刻入每一個蓬安人骨子深處的歷史人文。

司馬相如的出生地是否在蓬安，如今尚無明確證據。但他曾經寓居蓬安很久，這卻是不爭的事實。據《蓬安縣志》記載，相如曾寓居蓬安縣兩河塘附近。在蓬安，你隨處都能見到與司馬相如相關的事物，當你走進蓬安縣，你第一眼看到的或許是司馬相如故里幾個金字，而非其上的南充·蓬安，位于錦屏鎮的蓬安古城公園內還有蓬安八景之一的 月夜琴臺。而在蓬安縣內，相如濕地公園，司馬長卿祠等等時刻都在提醒著你，這里就是你能與那位千古賦圣距離最近的地方。

司馬相如是西漢人。實際上，相如縣從南朝時期開始設置的，可見其名望歷經五六百年亦是鼎盛。后期的相如縣實則由兩部分組成。一是從閬中縣劃出來的安漢縣的北部，另一部分是從閬中縣劃出來的大寅縣，大寅縣后來改名蓬池，直到元朝時期，蓬池縣廢，其地分別劃入了儀隴、營山和相如縣。而在這個過程中，相如縣的東南部在唐朝又劃分了一部分出去，和南充縣的一部分組合成為岳池縣。明洪武年間，相如縣被取締，其地直屬蓬州管轄。直至民國二年，蓬州廢州置縣，這里便取了古蓬州和古安漢各一個字，定名為蓬安。

蓬安雖以相如聞名，但這片土地上并非只有一個相如。蓬安的周子古鎮是南充市著名的旅游景點。這片興建于唐代的古建筑群歷來被譽為嘉陵江上最后的古鎮碼頭。在古代，這里漕運繁榮，嘉陵環繞，水陸相融。千年積淀，產生了無數繁華的記憶。

周子古鎮上風景旖旎，山水云間，光風霽月，清代詩人伍聯芳的一首詩成為古鎮魅影的寫照。

一條襟帶隔蓬州，數里平沙接渡頭。

云里魚鱗江上市，鏡中蜃氣水邊樓。

周子古鎮最初是叫舟口鎮。1060 年，一度連日傾盆大雨，舟口鎮前的嘉陵江水位大漲，水勢湍急，如萬馬齊奔。一日，人們發現竟有一葉扁舟在這大風大浪之中逆水行著，舟船幾要傾覆。熱心的鎮民將那船只靠了岸，只見船中走出了一位面如冠玉之人，一問才知是興教講學，馳名四野的周敦頤。

原來周敦頤此來是要去往合州續弦，路過此地，風雨交加，無法前行。他此前在郴州講學，聲名大振，天下學子無不仰慕，此間人便請他小住，開壇講學。周敦頤也并不拒絕，于是在鎮上便有了一場場講學活動，各地學子聽聞，冒雨亦要趕來聽上一場，盛極一時。

也因為周敦頤曾來此處，為了紀念他，這里的名字也改為了周子鎮，其中便保存了周敦頤講學處的濂溪祠，清朝詩人周銘曾有一首詩，有所記載：

瀟灑風塵外，停車教可傳。

盤桓留盛跡，光霽憶當年。

鎮口樓臺壯，祠旁竹樹連。

講堂童子秀，群誦愛蓮篇。

除卻周子古鎮，在蓬安的歷史上，運山古城也是重要的人文遺跡。在四川的歷史中，一直有個響當當的名詞——川中八柱，亦稱抗蒙八柱，在宋朝時期，蒙古南侵，蒙人采取了先取全蜀，蜀平江南可定的戰略。四川安撫制置使余玠采取守點不守線，連點而成線的戰略方針，發動群眾依山筑城。在四川境內一共有八座城，如同長城一般，一步一步阻擋著蒙軍的鐵蹄。分別是劍閣苦竹城、蒼溪大獲城、通江得漢城、金堂云頂城、南充青居城、合川釣魚城、蓬安運山城、奉節白帝城，這八座城也被稱為抗蒙八柱，依托于這八座城，在這場軍力懸殊差異巨大的形勢下，四川前后抵抗蒙軍長達五十余年之久。

運山古城遺址是蓬安乃至整個巴蜀地區最具代表性的古代軍事遺址之一，直到最后，蒙古人都沒能攻破運山古城，可見其防御之堅固。這里在學術界一直名聲在外，古城的東寨門還留存至今，古城中亦有寶祐紀功碑這樣的著名碑刻。

此外，蓬安縣也與大書法家顏真卿有著深厚的淵源，蓬安有一方怪石，名為魯公石。傳說是顏真卿當年做蓬州長史時托人從山里弄回來的，他特別喜歡。他在蓬州時，廣受百姓愛戴。后來，節度使李希烈叛變，朝廷派年逾古稀的顏真卿前去招撫，不料卻深陷敵營，收到百般侮辱。但顏真卿寧死不屈，氣節動天，后來他殞命于叛軍軍營，三軍為之悲慟。蓬州百姓聽聞他去世的噩耗，也無不憤懣，為紀念他，便把他喜愛的這塊石頭命名為魯公石，時時祭拜。

在蓬安縣內的龍角山上，有一座巨大的人頭雕像，帽宇端正，長髯飄逸，雙目似乎正在眺望，觀賞著嘉陵江山。這是畫圣吳道子的雕像，相傳他曾登上此山，眺望嘉陵的山光水色，回京之后，一日作出了《錦繡嘉陵三百里圖》，引得皇帝交口稱贊。

這些都是蓬安縣深厚的人文足跡。盡管這些古跡有的已在歷史的推進中逐漸風化，有的也在青苔與灌木之間隱藏不語。物換星移幾度秋，這些文人墨客，軍事奇才在蓬安境內所留下的文墨與丹心，仍會不時被人們所記起。蓬安并沒有忘記，這也是忘不掉的文化基因。當一個外地人談起這一切，或許只會無比羨慕，而蓬安人則可以有無限的自信。

蓬安的元素其實也是嘉陵的元素，因為相如和文君曾留駐于此，這里流傳著愛情的浪漫，也有著鄉間的寧靜。蓬安不僅是相如的故里，也是最像故鄉的田園樂土。蓬安有嘉陵第一桑梓，這里山水環抱，漁樵自得。晚照印江，肥魚跳波。詩畫之間，亦不過如此。時而一聲船工號子從遠方傳來，忽而悠揚婉轉，忽而雄渾激昂，心境亦隨之起伏。

到了春季，無數人從四面八方趕來，爭看百牛渡江的自然奇觀。亦或是融入一場精彩的水龍舞中，在迸濺的水花之中，讓時間回歸自然和原始。

蓬安是一段難以道盡的傳說，這里有太多的文脈，網狀交織。李白曾寄詩蓬州隱士，杜甫也曾懷念蓬州老友。王安石與歐陽修都與蓬州狂士李士寧交好，留下了唱和詩篇。蓬安是一個點，是川東一個重要的文化聚合點，以之為底，山水有色，人文有聲。

七律·蓬安

臨江古閣昔繁榮，周子儒問半生書。

船歌飛浮千川上，江樓畫入青墨圖。

忠烈但有拜石證，鐵騎不可逾山阻。

野望萬家燈火里，天街星海憶相如。

▲ 局部

四川，這個有著五千多年歷史的古老地域，是一個無法窺其全貌的整體，它浩如滄海，橫跨經緯，有無數的傳奇和故事如今仍在沉睡。然而當我們走進四川的區縣，宏觀的東西突然變得具體，清晰地映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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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 / 楊君偉 文 / 忘川 美編 / 阿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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