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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田園樂七首》（選二）

其四

萋萋芳草春綠，落落長松夏寒。

牛羊自歸村巷，童稚不識衣冠。

注：

萋萋，草盛貌。落落，挺立舒展貌。夏寒，在炎熱的夏天，深碧的松樹給人帶來寒意。牛羊自歸，典見《詩經君子于役》。衣冠，仕大夫的穿戴。二句言民風淳古，與田園景色相得益彰。

譯：

芳草春來似綠毯，長松挺立夏生寒。

牛羊日暮自回圈，兒童不識官與宦。

其六

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

花落家僮未掃，鶯啼山客猶眠。

注：

宿雨，昨夜的雨水。朝煙，清晨的霧氣。朝，一作春。山客，隱士，王維自指。

譯：

桃花粉紅嫩，猶含昨夜雨。

柳色露新綠，朦朧罩晨煙。

花瓣落滿地，小童還沒掃。

黃鶯已報曉，隱士尚高眠。

評：

《田園樂七首》是王維初居輞川時所作，寫隱居生活的閑適。詩均六言，別具一格，其意在于學陶淵明。如果說王維的五絕重在描寫山水之趣，那么，這一組六言絕句則是寫出了田園之樂。這里選的是第四，第六兩首。

其四中表現了作者所欣賞的幽美田園景色和古樸淳厚的生活。在這世外桃源般的山村里，任何追名逐利的俗念，都會被這里自然率真的情趣所凈化。牛羊自歸村巷，童稚不識衣冠，給人以返樸歸真之感。

其六不僅刻畫了令人陶醉的春日美景，而且又塑造出鮮明的詩人自我形象。花落家僮未掃，鶯啼山客猶眠，表現了作者對無憂無慮，無羈無來的田園生活的依戀。

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后集》卷九評曰：每哦此句，令人坐想春日山莊之勝，此老傲睨閑適于其間也。

清潘德輿《養一齋詩話》卷五評曰：此六言之式也。必如此自在諧協方妙，若稍有安排，只是減字七言絕耳，不如無作也。

作者描寫的田園生活雖然與現實有較大差距，但表達了他的理想和追求的生活情趣。這組田園詩風格自在，每一句寫一個景物，句子之間聯系不太緊密，但通過幾個畫面卻組成了完整的圖畫，流露出一個共同的情調，即田園生活中一切都順應自然，得大自在。

附：王維《田門樂七首》其余幾首

其一

出入千門萬戶，經過北里南鄰。

蹀躞鳴珂有底，崆峒散發何人。

蹀躞，音蝶屑，馬行。鳴珂，馬鈴。

其二

再見封侯萬戶，立談賜璧一雙。

詎勝耦耕南畝，何如高臥東窗。

賜璧，典出《史記》虞卿說趙孝王。詎，豈。耦耕，典出《論語微子》。

其三

采菱渡頭風急，策杖村西日斜。

杏樹壇邊漁父，桃花源里人家。

杏樹，典出《莊子漁父》。

其五

山下孤煙遠村，天邊獨樹高原。

一瓢顏回陋巷，五柳先生對門。

顏回陋巷，典出《論語雍也》。五柳，典見陶淵明《五柳先生傳》。

其七

酌酒會臨泉水，抱琴好倚長松。

南園露葵朝折，東谷黃粱夜舂。

附圖八幅，王維詩意圖：

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

牛羊自歸村巷，落落長松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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